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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7章 第 127 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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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有常急道:“孟将军是大将军最为倚重的老将,怎会如此不分轻重?谢都骑当年跟着大将军征战,也当知晓我家将军的为人才是!”

谢临山被封护国大将军,在整个大胤能被称一声“大将军”的,也独他一人了。

谢忠乃谢家家将,当年是作为亲卫队一直跟着谢临山的,都骑便是他当年的官职,朱有常用的还是旧时的称呼。

他这般说,谢忠不自觉松了口气。

朱有常含恨道:“侯爷年岁尚浅,不知当年十六皇子有多受先帝宠爱罢了,谢都骑应当是知晓的。”

他说着看向谢忠。

谢忠点头:“十六皇子母族势大,其母贾贵妃甚至宠冠后宫,当年坊间常传,若非承德太子殿下仁厚礼贤,在群臣还百姓心目中都颇有声望,先帝只怕会立十六皇子为太子。”

谢征没做声,半垂下眸子掩住了眼底所有思绪。

这样风光无限的十六皇子,在十七年后,能查到的东西却只剩只言片语,实在是诡异。

朱有常在谢忠出言佐证之后,便继续道:“孟将军也不敢置十六皇子的生死于不顾,又不敢延误运粮大事,便八百里加急送了战报回京,请示先帝如何解救十六殿下。期间下令让大军押送粮草继续赶往锦州,只留了小部分人马在罗城外周旋。”

“两日后,从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一道虎符,还有一封魏严的亲笔信。”一提到魏严,朱有常下颌便不自觉咬紧了,似恨不能生啖其血肉:“那卑鄙小人在信中言,陛下勒令将军即刻回罗城救十六皇子,粮草由崇州调军押送往锦州。”

崇州地理位置在罗城和锦州中间,两边都事态紧急,要解这燃眉之急,的确是孟叔远运粮的大军折回去打罗城,盘踞崇州的军队押送粮草前往锦州才不误事。

谢征敏锐地抓住了其中漏洞,问:“既是调兵,只

有一封魏严的亲笔信,连道圣旨都没有,老将军便信了?”

朱有常下意识往自己衣襟里摸,没摸到东西,才懊悔地用力捶打床沿:“有兵符为证的!可惜我被劫出大牢那会儿,有人自称是承德太子的人,我怕我无命活着离开了,忙将兵符交与了那人,求他替孟将军洗雪冤屈!”

谢征就是趁齐旻的人同魏严驯养的那批死士交手之际,才趁乱带走朱有常的,当然知道齐旻的人也参与了劫狱。

他道:“我查过朝中十七年前的虎符调用卷宗,锦州失守前,朝廷并无再派虎符的记录。”

朱有常急道:“有的!当时还是魏祁林那白眼狼亲自带着虎符和信前来的!崇州虎符我不认得,常州虎符将军却是不可能认错的,将军是将两块虎符合一后,确认无误了,才转道往罗城的!”

真正一点点剖开当年的真相时,谢征整个人冷静得出奇,他问:“一下子调用了两块虎符,其中常州军还是负责押送军粮的,为何没有圣旨?”

朱有常再说起这事,亦是痛心疾首:“魏祁林那白眼狼说,十六皇子闯下这等祸事,陛下若颁了旨,这罪便是实打实地落下来了,没颁旨,只赐了虎符,守住锦州又收回罗城,那便是美事一桩,此事也就揭过了。满朝皆知十六皇子受宠,我们当时见到了虎符,又有魏严的亲笔信,就这般信了他的鬼话!”

谢征突然问:“魏祁林,背叛了孟老将军?”

朱有常咬牙切齿道:“他魏祁林,本就是魏严养的一条狗!孟将军在见到虎符和信后,便将粮草暂放于路上,留人看守,率大军去罗城救十六皇子了,魏祁林则拿着崇州虎符,前去崇州调兵!哪曾想我等随孟将军在罗城苦战数日后,等来的却是锦州城破,承德太子和谢大将军身死的消息!”

说到激动处,朱有常没忍住掩面而泣:“根本没有崇州军前去送粮!锦州的将士们是饿到没力气了,被北厥人当牲口一样活活宰杀的!”

谢忠听到这被隐藏了多年的真相,都觉得心底沉得发慌。

不论怎么看,魏严在其中都不清白。

可谢征在不知情时,却被养于魏严膝下,还唤了他十几年的舅舅!

谢忠神色复杂地朝谢征看去,后者半低着头,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中,叫人看不清他这一刻面上的神情,只听他问:“魏祁林没再回来过?”

朱有常恨声道:“他要是还敢回来,老子第一个宰了他!”

不对劲,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。

谢征想起魏严养的死士去樊长玉家中找的那封信,缓缓开口:“孟老将军临终前,除了给朱将军常州虎符,可有交代过什么?”

朱有常回想起当日的情形,依旧心若刀割,他红着眼道:“锦州失守的战报是早上的时候传至军中的,我们前去将军帐内寻他时,将军已是万念俱灰,枯坐着一句话也不愿说,我知道将军心中自责,怕他想不开,在帐内一直守着将军,将军便是在那时将虎符交与我的。”

“将军说,从即日起,常州虎符便丢了,让我等得合适的时机,再拿出来。”

“我当时不解将军话中之意,不过转身去端个饭食的功夫,将军就在帐内跪朝锦州寻了短见……”

朱有常哽咽不已:“随后朝廷的问责便下来了,将军明明是收到调兵令后才转往罗城的,却成了是将军枉顾军令,延误送粮导致锦州惨败!”

时隔十七载,朱有常依旧含泪从肺腑替孟老将军嘶吼一声:“孟将军冤呐!”

屋外骤雨未停,冷风从大开的门窗刮进屋内,湿冷得厉害,仿佛是老天爷也在悲孟氏这千古奇冤。

谢征扶起朱有常,面上虽还维持着镇静,垂于身侧的一只手却早已紧握成了拳头,他问:“朱将军手握虎符这等铁证,当年为何不替孟老将军申冤?”

朱有常情绪激动道:“末将岂止想过,末将想回京在御前揭示此事,可孟将军麾下部将,都被连贬数级,打散了被发配去各地,我连面圣的机会都没了!我想东宫会彻查此事,可随即东宫就起了大火,太子妃和皇长孙都死于火中……”

朱有常用力捶打着床铺,神色痛苦,他悲哭道:“我唯一能指望的,就只有谢将军的旧部了,初时我也不确定此事是否和魏严有关,毕竟谢将军的夫人,是他亲妹妹啊!可我好不容易借着前去吊唁谢将军之由,同谢将军旧部搭上线后,所诉一切叫谢夫人听到了,事情败露魏严将我们看押起来时,是谢夫人以死相逼要魏严不得害我们性命!”

“谁曾想,这一关,就是十七载啊!”朱有常悲怆哭喝道。

冷风夹杂着雨气吹进屋内,谢征额前的碎发被拂动,他脸色异常苍白,用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浅浅唤了一声:“母亲。”

谢忠脸色也变了变,不无惊骇地道:“所以当年夫人要我等回徽州谢宅,也是怕我等牵连进了此事中?那夫人的死……”

谢忠说到一半忽而禁了声,神色极为不忍地看向谢征。

把谢征送到魏严身边教养,是谢夫人的意思吧?为了让魏严能彻底放心这个孩子的存在。

谢征唇角几乎快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,他紧绷得筋骨毕现的一拳狠狠砸向屋内那张坚实的黄梨木桌,桌子成了一堆碎木,他喉间溢出那个裹挟着无尽恨意与血戾之气的名字:“魏严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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